“这世道没有什么不公。”这是他见到阿林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年幼的阿林不解，眼前的陌生人为什么能洞悉自己的想法。

十五年前阿林刚刚出生，婴儿时期的气都很薄弱，他却不同，据印象中曾经的长辈所说，他出生后被浓郁的气包裹，很长一段时间族人将他视若珍宝。

陈家多年不出天才，家族所处处收到排挤，在朝廷中也只担任没有实权的职位，阿林的到来让所有陈家人看到了希望，家族的资源严重倾斜，各种仙草灵丹妙药都喂到阿林嘴中。

五岁那年，同样的孩子都已经可以将气化形，选择自己的修炼方向，阿林做不到。族中老人安慰大家说这是阿林的气太浓郁，要慢慢化形。

时间消磨了族人的耐心，七岁时同龄孩子已然可以将气亲和元素，逐步修炼，阿林还是无法化形，这下老人也闭了嘴。

族长狠下心来继续花大价钱给阿林采购补品，甚至族中其他孩子都分不到该有的物资，家家的孩子都是宝，何况阿林迟迟不显现天赋，各种难听的话传到耳中。

那是阿林八岁的生日，父亲坐在床上看了阿林很久，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母亲买了很多他爱吃的食材亲自烹饪，阿林在幸福中睡去。

第二天一早没有听到父亲出门的声音，只有母亲在角落低声哭泣，见阿林醒来母亲赶忙过来抱住他。

“父亲去哪里了。”年幼的阿林问。

母亲将阿林的头埋在怀中，哽咽道：“你的父亲去完成一件伟大的事了，很久才会回来。”

可直到十五岁阿林被族人逐出门外，阿林也没有见到父亲回来。

母亲常常会半夜哭泣，阿林知道那是缘于对父亲的思念，她不想让阿林看到脆弱的一面。

大概是阿林九岁多一个月的时候，母亲生了重病，族人已经失去了对阿林的耐心，只有族长笑着对他说会把母亲治好，他不知道母亲被送到了哪里医治，一治就是六年。

到了现在族人终于失去了全部耐心，他们吼着让阿林把所有灵丹妙药吐出来，那本该是属于他们孩子，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讨厌那些所谓的“珍宝”，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真的难以下咽。

族长下令将他逐出陈家，阿林知道这其实是另一种保护，他很感激族长却不知道何以为报。

现在世界上没有天才陈阿林，只有一个不知道该怎么生存下去的小乞丐。

“想什么呢小鬼，给我认真点，今天多给老子赚点圆子。”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林平躺在另一个乞丐身前，这是他们的惯用招数，以孩童博得同情。

“咕咕～”阿林的肚子在抗议。

乞丐蹲坐在地上，用脚踢了一下阿林，笑骂道：“你这个小东西，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饿死鬼投胎，怎么刚吃完就饿了。”

阿林也跟着笑，两人的笑声越来越大，路上来往的行人纷纷投来怜悯的目光，人们以为这是一顿疯父子。

乞丐小心翼翼的翻着自己的腰包，随后拿出一块脏兮兮的小饼干丢给阿林，“吃吧，老子这点余粮都被你吃了，我这是捡个祖宗回来哟。”

阿林也不知道乞丐叫什么，只听有人叫他“亘疯子”他就也这么叫了很久。

“亘疯子，咱们什么时候走，这里太晒了。”阿林悄悄挪动了自己的身体，让太阳晒到的地方更少，他跟了亘疯子两年，虽然风吹日晒但有了家的感觉，这个傻男人很照顾自己，每次乞讨来的好东西都会先给阿林吃。

亘疯子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了半截玉米，上面还剩下一点残渣，他美美的品完似乎意犹未尽，又抿了抿嘴，“小东西，你看看咱们碗里才几个铜钱，现在走可就没晚餐吃咯。”

阿林轻轻点头，陈家多年的冷嘲热讽让这个正处花季的男孩变得沉默寡言，他不喜欢说话，也没有人会听，曾经是这样的。

两人就这样一直待到了晚上，这期间靠着阿林这个小孩子讨到了不少铜钱，亘疯子乐的承诺今晚会有大鸡腿吃。

“亘疯子，我的大鸡腿呢。”阿林拽着亘疯子的衣角，漆黑的双眸中映出对大鸡腿的渴望，没办法，已经乞讨太久没有见过荤菜了。

亘疯子挠挠头，左瞧瞧右望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阿林也好奇的跟着看，亘疯子见时机已到抱起四处张望的阿林就跑，满脸小人得志的表情。

“亘疯子，你个骗子！我晒了一天你鸡腿都不舍得给我买，你的钱都是靠我才来的。”阿林气的小脸通红。

“诶哟小东西，你自己看看咱们几个铜钱，别说大鸡腿了，连鸡屁股都买不回来。”阿林气的用牙咬亘疯子的肩膀，惨叫声回荡在大街小巷，人们只以为这是两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亘疯子受不住，只好跟阿林服软：“好了好了饶了我吧，我答应你用其他的补偿你。”

阿林仍不松口，狡黠的笑着：“什么补偿，你说。”

“哎哟哎哟，疼死了，你这小东西吃得不怎么样牙口还挺好。”亘疯子忍着疼痛跑回简陋小屋，一般来说乞丐不会有自己的房子，阿林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弄到了这个还算温馨的可以遮风避雨的小屋。

亘疯子坐在床上任凭阿林撕咬打骂，他满身污泥眼神却有宝剑出鞘般的锋利。

阿林也停住了胡闹，他感觉今天的亘疯子和以往不同，小心地上前打量却被凌厉的眼神吓回，阿林有些惊恐，“你…你还是那个亘疯子吗。”

亘疯子拿出自己收藏的最后一瓶“好酒”一饮而尽，那是他平时半年才舍得喝一口的宝贝。

今天的亘疯子仿佛换了人，他什么都不在乎，胡吃海喝，这在阿林看来已经是极度奢靡浪费的行为了，他想制止亘疯子。

“我还是亘疯子，但不是乞丐亘疯子。”过了许久他才回答阿林的问题。

亘疯子看着所在角落的阿林，笑骂道：“怕什么，我也不会吃了你。”

阿林能察觉到今天的亘疯子周身包裹着恐怖的气，很浓郁却没有任何元素亲和，他不清楚是因为自己没有亲和力无法感知还是其他特殊的原因。

“阿林，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结束了，我们要去做点大事咯。”亘疯子起身轻抚阿林的头，像是父亲抚摸孩童那样，这一晚阿林彻夜未眠，他害怕亘疯子其实是个坏人，或是朝廷通缉的逃犯，可一转头那酣睡的脸庞让他战胜了内心的一切恐惧。